杨福莲院子里的杏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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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杏花开了

杨福莲

院子里的杏花开了,我却没有了公公婆婆。疫情渐退,春暖花开。周末回到老家,推开院落大门,一树杏花开得正好,满院飘香,却再也见不到公婆的身影。先生与我,悲感交集,相对无语,擦拭着公婆的遗像,我们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年年末,我们家庭,实属不幸,连失两位至亲。先生成了孤儿,我成了无根的浮萍。命运之神,毫不留情地将我们推向了生死的边缘,成了生死线上的守门员。去年11月15日,带着对儿女们的不舍,子孙们的牵挂,婆婆走过了她80年人生的旅程,离开了她辛辛苦苦经营了60多年的家庭,离开了她相依相伴,年逾八旬的老伴,离开了她曾经赖以生存的纺线车、织布机和架子车,离开了她尚未纳完的一只红鞋垫……婆婆走了,走的是那样的淡定。昨夜,我又梦见婆婆,梦见她穿着蓝底碎花的朴素衣,梦见她慈祥和蔼的容颜,梦见她忧伤地与我的爱人说,妈要走了,再也没有人给你们纳鞋垫了……梦醒时分,说与先生,竟无语凝噎。婆婆很少生病,一向都是很健康、很精神的,年5月2日却突发脑溢血,生活不能自理,落下半身不遂。先生兄弟小妹四人,床前尽孝,没有怨言。在生病的个日日夜夜里,婆婆虽然身体不能动,但思维清楚,衣食起居,能用眼神与我们交流,我们深感欣慰。婆婆在农村生活多年,喜欢吃面食和搅团,每天除了给婆婆吃鸡蛋等以加强营养外,我们还变着花样做饭,给婆婆变换口味,希望她早日康复。我们妯娌三人,加上小妹,想方设法,尽量让婆婆享受到病榻前子孝媳贤的天伦之乐。我们深知,婆婆在,家就在,儿女们的来处就在!我与婆婆相处30多年,婆婆的为人处事对我影响很大。我们刚结婚时,祖母尚在,面对多重的婆媳关系,婆婆既孝顺着年迈的祖母,又疼爱体贴自己的儿媳们,虽然不能个个都情同母女,但也情深义重。婆婆心灵手巧,孝心可嘉。她做的手工绣鞋,常常让祖母炫耀又自豪。祖母寿鞋上鲜艳的朵朵莲花,得到姑姑们的啧啧称赞。婆婆胸怀宽广,为人大度。公公脾气不好,常常当着我们的面训斥婆婆,婆婆从来不与争辩,也不计较。事后还与我们说,你伯(公公)就是那样的人,脾气虽然不好,但心事好。在照顾婆婆的日子里,我们做好吃的,故意逗婆婆说不给公公吃,婆婆就用手不停地示意,让我们要给公公吃点。这份牵挂与体贴,也许就是公公婆婆那代人的爱情观,夫妻道。婆婆慈祥仁爱,温和委婉。在与婆婆相处的日子里,婆婆的细心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特别留意我们妯娌的喜食爱好,谁爱吃臊子面?谁喜欢吃醋粉?谁喜欢吃搅团?谁又爱吃烫面油饼?谁特别喜欢喝粥?她都能熟记于心。我们每次回家,婆婆总是伫立在村口的皂角树下,等待着子孙们的归来。一进家门,压好细面条,炒好配面菜,切碎切细浇面的蒜苗漂菜,一切都准备得妥妥当当。往往都是她亲手为我们做一顿酸辣可口的臊子面,吃得大家爱心满满。如今,我们再也无法品尝到婆婆那碗暖心的臊子面了。记得我生产时,正是数九寒天,大雪封路,寒风刺骨。听到我要临产,婆婆深一脚,浅一脚,踏着冰天雪地,医院。临产前一天晚上,我腹痛阵阵,婆婆相伴左右,寸步不离。有婆婆的陪伴,我心里踏实了许多。进产房前,婆婆握着我的手,给了我信心和勇气,让我深感到她的力量。那一夜,婆婆未眠一眼,守候和呵护在我的身边。如今,我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但这份爱我会永远铭记。婆婆慈祥和蔼,热情好客。每年春节,我们妯娌三家人都要一起回家过年,陪伴公婆。婆婆更是乐在心里,喜在眉梢。正月初三,是我们家待客的日子。初二下午,婆婆就指导我们提早准备。压面时,细面要厚,宽面要薄;油炸豆腐要切成斜条状;鸡蛋饼要摊均匀,切成菱形;肘花皮冻切成一指头宽最佳;木耳要用手撕;黄花菜寸长最好;蒜苗漂菜要铡得细碎。初三一大早,婆婆就早早起来洒扫庭院,近厨房烧火炝汤,不消一会儿工夫,院子里就弥漫起臊子面的浓香。吃完早饭,婆婆在叙说过去待客萝卜块、十大碗,到今天凉菜热菜十二花的变化过程中,午饭已经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地端上桌。吃完饭,她总忘不了给亲戚的孩子们派发崭新的年岁钱。孩子们怀揣着婆婆的怜爱,满心欢喜地离去。我们家正月待客,大小亲戚30多人,气氛热烈,常常使婆婆不亦乐乎。她经常念念叨叨说,咱们家待客真是热闹,这才是过年。婆婆忠厚善良,宅心仁厚,体现在她生活的点点滴滴。在老家照顾婆婆的日子里,村里的翠嫂经常给我说,婆婆年轻时曾担任村里的妇女队长,每年夏收大忙时节,碾麦晒麦的社员歇息期间,总是去我们家里排队喝水。这种情景,虽然过去了40多年,翠嫂每逢说起总是津津乐道,记忆犹新,仿佛事情就发生在昨天。婆婆遇事冷静,总能换位思考,最善解人意。婆婆妯娌十多人中,谁家有了矛盾,婆媳起了摩擦,都来找婆婆诉说。婆婆站在不同的角度,劝化妯娌,说叨侄媳,言语中总是流露出每个人的生活不易和一家人和睦友爱的朴素人生哲理。婆婆虽没有文化,但她的人间大爱,她的无私、宽容与大度,能使她与个性不同的妯娌和睦相处一生,能使她与脾气不好的公公白头偕老,能使她与每个儿媳其乐融融,能使她与左邻右舍友好往来。在我看来,婆婆不仅仅是我们大家庭的润滑剂,更是大家的主心骨。婆婆的离去,让我们失去了很多,我们深感悲痛。当我们长跪婆婆灵前失声痛哭,婶娘们边劝说我们边说,谁说媳妇哭婆婆是假的,看看嫂子的媳妇们,那个哭得不像泪人?那个哭得不伤心?……我们真切地感到悲痛,感到伤心,那是撕心裂肺的痛。我们深知,没有了婆婆,我们都成了无根的浮萍,成了断线的风筝……80年的人生历程,80年的风风雨雨,80年的沧桑岁月,婆婆为自己的人生画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虽然她没有光彩的职业,没有生动华丽的语言,没有城里人的优雅与仪容,没有万贯家产,但她却用一颗慈爱的心支撑起我们这个大家庭,她用慈母的胸怀,成就了儿女们的幸福与快乐!婆婆有自己的个性特点。与婆婆相处的日日夜夜,有时觉得她是个处事没有“原则”的和事佬。现在想想,婆婆才是情商极高的智者。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人生难得糊涂。我为为有这样的婆婆而感到欣慰,也失去这样的婆婆而深感悲痛!我坚信,这一定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福分!在婆婆离开她深爱的儿女们和朝夕相处的老伴之后,公公变得沉默寡言,精神恍惚。他时而拿起婆婆扫过庭院的扫帚,这儿扫扫,那儿扫扫;时而坐在婆婆坐过的窗前,闷抽旱烟;时而又凝视着婆婆的遗像,问我说,你妈什么时候过世的?问过之后,又自言自语到:这一回是真的走了……失去婆婆之后,忧伤和失落,孤独和寂寞,时时萦绕在公公的心头。公公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成天一言不发。公公做了一生的木匠活,村里的浩哥说,老艺人(公公)秉性耿直,不善言谈,但对老伴的不舍,苍天可鉴。在婆婆离开我们62天之后,也许是怕婆婆孤单,公公也紧随婆婆而去。但愿在天堂里,有了公公的陪伴,婆婆不再孤单,也希望婆婆公公相依相偎,长乐未央!婆婆、公公,纸短情长!你们二老生活的点点滴滴,你们海纳百川,友善待人,勤俭持家,耕读传家的美德,儿女们会永远铭记在心。你们永远活在儿女们的心中!婆婆公公,院子里,你们亲手栽种的杏树又开花了,你们看到了吗?

年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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