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菜里的人生记录随感

小时候最深刻农作经历,就是摘黄花菜,自我知事以来就知道我们那的人每家每户都种一种叫黄花菜的东西,也叫金针菜。

也许每个人的一生都会经历很多深刻的时刻,我想生命就是由许许多多的各种事件组成吧,或说生命由不同的一段段经历组成的。人生每个阶段有不同的经历,和故事。摘黄花这一部分经历占用了我人生很大一部分,我才活了30来年,这段经历确是从我出生可能到读初中,甚至中专时期,差不多持续了10几年才渐渐过度完。

我从这些深刻的经历中得到许许多多的磨练,在这个经历中也我也吸收到许许多多的内在能量,它们教我如何从不同的角度看待生活面对生活。现在回想来,小时候很多经历都是我长大后的厚礼。

而通过回忆这些经历我不仅可以从自身的经历中反思学习,这是自己的亲身经历,现在我可以通过写日记的形式,再次展现这种生活方式,然后用第三视角来审视这种生活,用这些经历当作我学习的对象。生活经历的实践学习也教我如何面对一切变化无常。不知道有多少人成长在这样的农村,或者有过相似经历,但其实都没有关系,你总能在人生的其它地方找到这样经历的缩影。

那么摘黄花是个什么样子呢?也许你没经历过摘黄花无法感同身受,那么就让我用文字的记录带你走进这个画面吧。或都想象一下采茶人的工作,一片片叶子采下来,还要进行加工。

金针菜是什么?

是夏天才会开花的一种可食用的植物,通常我们只是摘它们的花苞,进行加工后,再售出。这种花菜会在下午或傍晚开花,人们必须要在黄花菜开花前将它们摘回家,摘回来的黄花菜也必须在傍晚前手工煮熟,或用药粉腌制。不然他们还是会继续生长,开花的,开花后的黄花菜加工后不但外不好看,而且卖价也会受到影响。

重点是这是夏天每天必须完成的一项工作。即使你再不想做这件事,也没得任何借口拖延或拒绝。因为这是老百姓的命根,是一年里全家最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每个家庭一个夏天的累积,可能能卖个--左右能到达1-2万那便是万元户了,这是很光彩,很了不起的家庭了,我小时候对钱是没有概念的,只知道大人们都在为这个数字拼博,每年夏天一结束就会有很多商人来收黄花菜,他们低价格收入,再卖给厂家,厂家再销往外地。

小时候根本不明白这黄花菜有何作用,只知道它能卖钱,我也好奇那些买走黄花菜的人要这么多菜做什么。这些外地人有那么喜欢吃这个吗?它真有那么好吃吗?一年竟然要吃掉那么多黄花菜吗?可在小时候我都觉得这东西好难吃,一年也就吃过一两回吧。后来隐约有听说这些黄花菜好像是运给牛吃的,牛吃了就会生产很多奶,牛奶可以卖更多钱。但我也不知道这信息是真是假。

那时候我对外面的世界完全不知,我从出生就在这个小村庄没出过门,加上从小不爱看书,也没有额外的书可以看,除了教科书,我们也没有什么书可以,谁会喜欢看教科书呢?反正我是每次被老师鞭打时,我才被迫背书的。还有我我们家上下几辈也没几个读过什么书,,只知道我的伯伯和爸爸读过很多书,可伯伯从我有记忆他就在外地单位工作,之后就没回来过了。爸爸倒是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对于除了这个农村外的其它事情一无所知。总觉得大人什么都懂,他们说什么应该都是对的,也不会加以思考,他们说什么我们听什么。所以小时候对世界的认知全是来自于生活,及父母的影响

这植物在夏天刚长出来时只有一点点花苞,然后一天天增加,一根枝头会长出无数个baby,这些baby有不同大小,我们把它们分类为,今天,明天,后天的。今天摘最大的,摘完后,明天的就会长大,然后依次循环。产量通常会在夏天雨季或某个最炎热天气到来时达到最高峰(我那时候常痛恨这些黄花菜为什么不在春天开,要在这么炎热的时候开。)

那时候每个家庭的小孩都会在暑假里帮忙家里采摘黄花菜,只有少数百姓外出打工,这些外出打工,移居的人的人就不种黄花菜了,或者会种少量,盛产的季节就回来劳作一下,劳作完就外出打工了。我通常很羡慕这些父母在外打工的小孩们羡慕他们不用摘那么多黄花菜。

留在农村的每家每户会把所有的土种满这种菜,整个夏天我们那儿就是满山遍野的金黄,处处都好风光,但那时候只顾着劳作哪里能对这个东西感受到美的感受呢?每天只顾着摘黄花,盯着一根根黄花菜一根接一根的摘,对美哪有什么研究呢,看到它们不头痛,不想逃跑就己经哦弥陀佛了?

直到我毕业出来深圳工作,我以为我只要出来工作就能永远摆脱摘黄花菜的命运了,所以我觉得只要努力工作,挣得钱只要比摘黄花菜多那便就能摆脱,那便能完全的做自己的主人了。

但某一年夏天妈妈一个人在家,她竟然又种起了黄花菜,听说还种了不少,我心里极度不想回,但又不忍心妈妈一个人面对那样的经历。内心纠结万分回去还是留下,如果我回去,就会被晒很黑,回到城里打工,别人肯定会笑话我,这样别人就知道我是乡下人了。还有回去我还要请假或者辞工,回去的价值未必会有在外打工的价值高。

内心万般纠结后,最后我还是做了回家的决定,冒着被晒黑,冒着又要面对这些痛苦的记忆,辞职回到了家乡。也许从小就生长在这里,即使你有万般想逃离这个农村的心,你离开后还是会想念这里的,你对这地方,你对这里的人,对这里的事即使有万般的想远离,但内心那个召唤你的声音从来就没停止过,仿佛你就是属于这里,你走到天涯海角,都能听到这种召唤。

不过那次回家我像是一个远离家乡的游子,又或是远方的来客,我换了个角色回到那里,也许是因为我在城里适应了一些年,见识和思想有了些许改变。那次回去我带了相机,仿佛我就知道将来的自己会怀念这个地方的,会感恩这个地方,会骄傲的想要分享这个特别的地方给自己身边认识的人。

于是用相机把小时候记忆深刻的地方全用照片记录下来。

我虽然不会再常常想念那个地方,但每次看到这些照片都会让我欣然一笑,勾起我整个童年的回忆。苦中带甜,甜中有苦。家乡偏远是偏远,可仍然藏不住它的美丽。山青青水绿绿。相对长大后我到处旅行看到的好多地方无非也就如此。所以人生活在哪里都一样,需要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不然总是会生在其中不知福,你羡慕着别人的风光,别人也觉得你的风光独特。

我们村庄每户人家都有2个以上的孩子,而且每家每户家里都有个男孩,我们家是唯一一户人只有两个女儿的。听爸妈常说农村里重男轻女思想是很重,爸妈好像因为两个女儿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在家,在村里自然也没地位。不过那时候我又不懂这些,只是天天听大人们这么念。这些事在小时候没影响到过我。我从不知道什么叫看不起,什么叫嫌弃,什么叫穷,什么叫富,在我心里觉得男女有什么差别,他们能做的我也能做。我因此会更努力,更听父母话,希望给他们争气,让他们少难过。还有就是我们家人少,村里分田分土就比邻居们少,我想大家生男孩还有个原因就是在干活时有多一个劳动力,干活多,也干得快。另一个原因是在农村里吵架打架是常事,要是谁敢欺负你,惹你打架时就很有优势了,毕竟人多势众。

我记忆里有很多全家人一起干活的画面的,但是让我深刻的经历还是妈妈带着我们姐妹两在家的日子,那时爸爸在深圳打工,所有的农活落到妈妈妈一个人头上,我和姐姐就成了妈妈的得力助手。印象里的妈妈是个超级能干的女强人,她很能吃苦,耐劳,勇敢拼博,做事风风火火是个雷厉风行,烈辣的女人,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湖南妹子?不过这都只是我个人的印象及听村里其它人是这么评价的。

妈妈觉得爸爸不在家,家里的收入也不能少。她无法容忍别人看不起她,绝不能让男人觉得我在外面辛苦挣钱养家,你在家闲着很舒服似的。她说这样爸爸挣钱,她也能够把家里的活干完并把这个家弄得更好。但一个人担下这个担子,就没有回头路,冬天要松土,收割。春天要施肥,杀虫,夏天要采摘,加工售卖。农村除了黄花菜,还有稻田,蔬菜家禽,花生地,红薯地,豆子等,何况爸妈还在很远的山头,额外开垦出了很多荒地。种了更多的黄花菜。所以我们家黄花菜产量在村里也算非常高的人家。

妈妈弄下这么多活,我总觉得我们两姐妹要遭殃了,特别是大一点读初中那种阶段,读初中时和姐姐己经开始很爱美了,我们那的人皮肤都很好,每个人都好白,可每年夏天我都会晒得像个包青天,特别是摘黄花的手像戴了一个黑手套。如果我一整个夏天不防晒我们都会被晒到脱几层皮,虽然我们姐妹两天生皮肤好修复快,但每次开学到镇上课时还是会感觉很囧很自卑,因为镇上很多条件好的家庭不用摘黄花菜,或不用摘这么多,或会保护,不会晒得像我这么黑,这么土的样子。但我知道这种事没办法,每年囧每年干,才忘记了去年,今年又来临,容不得我多想。但也有很开心的时候,例如看到村里很多男人们光着膀子,看到他们身上晒出来的黑背心像穿了一件深色的衣服,我常常在心里觉得好笑,还有一些老人,的双眼皮,当她们挣开眼睛整个脸肤色一样,闭上眼的时候眼睑是雪白的,好像打了眼影一样。我小时常在心里发笑,觉得这些好有趣。

夏天里的每一天是如何安排度过的呢?

早上3-4点钟父母先起床,妈妈可能3点左右起床,记忆里妈妈会熬点稀饭,然后就开始自己忙起来,喂家禽,把鸡鸭或猪先喂好。如果有猪还要一早煮一大锅的青菜给猪吃再把家禽从笼子放出去,让它们在外自由活动。

然后开始,搬晾晒的黄花菜。再开始叫我们起床帮忙,在3点半或4点多我们姐妹两就会被吼下床,是的是吼下床,因为我们叫是叫不醒的,那时候的我们真的很能睡,也许因为我们是小孩的原故,也许是因为每天做了很多劳动睡得香吧。虽然妈妈的声音总是如雷贯耳,但我们两总是要喊很久吼很久,才会被唤醒,真的是雷打不动的那种。

我们姐妹两最怕妈妈发脾气,只要妈妈喊了一次两次再没动一定是会很恐怖,所以日子久了,有时候我们身体可能还是睡着的,会突然跳起来。然后就会坐在屋前门口冰凉的水泥凳上发呆,看着妈妈风火的忙碌着,通常在朦胧的灯光下,我们不一会就会眯着眼睛再次睡过去。然后妈妈就会火冒三杖的再次吼醒我们这次的雷会更猛烈。

然后妈妈会分配一些简单的任务给我们,妈妈会熬一大锅粥,下午回来吃。早上我们也可能吃一些妈妈一早己经煮好的粥,可能自己弄点别的东西吃,可能没胃口什么都不吃。就开始帮助妈妈一起把黄花菜端出来,放到晾晒架上摊开。这些黄花菜每一盆都非常的重啊,不过那时的我们从来不会去想这些东西有多重,只要妈妈一声下令交代的事情,我们不需要动脑子,就直接去做了,搬不动就减一点,或姐妹两协作完成,从没想过自己还这么小要干这么重活,从没想过这么重我们怎么搬得动,好像我们天生很强壮有力能干任何大人干的事情。这也可能是我现在保留的个性,遇事从不退缩,先干再说,这个性也有坏处是做事鲁莽,从不思考。

忙完家里一切家务,大概清晨4-5点左右我们一家就准备一些干粮和一大壶水便开始摸黑出门了,那时候我们走夜路是不带灯的,东一脚西一脚也很稳,即使是下雨天好像也很少摔跤。我也很奇怪难道大家都有一双慧眼?但当时我们却当作平常的事情,就像我们搬很重很重的东西,做很苦很苦的活,我们都会觉得很平常。

大概走2-10mile或更远,就到达我们的黄花地了,我没有准确距离感,只凭我现在跑步感觉来计算路程大概是2-10mile的样子。

我们家的土是东一块西一块,分成了五六个部分有远有近,有屋前,屋后的,及远山的。有顺路,或不顺路的,最远处的大块地是父母额外开垦的荒地也是我们家最大的收入来源。所以每天一定是先摘最远的山头,再回到家休息吃饭,再在屋后的山头,屋前的山头分工完成。

远处的山地我们需要分工合作把不顺路的先摘完,再找一个中间顺路的汇合点,把摘好的黄花菜放在路边隐避的草丛里,再奔望最远的山,从远到近。曾我也常常在早晨因为要从这奔向那里而痛苦,有时候山高路远,为了操近道,需要穿过别人大片大片的黄花地,黄花都长得人比天高的感觉,每次都像在走玉米地里的迷宫。有时候想到走那么远心里会有点小烦躁,因为别人家的土地都离家比较近,就我们家的最远,当然好在还有两个勤劳的邻居也和父母一样开垦了荒地在我们的旁边。

有时候我们完成了一处的采摘后会趁着口渴休息时走到不远处的某个田边,找一窝清泉,蹲下来洗个脸,故意把衣服打湿,把毛巾浸满水,冰凉的敷在脸上,那一刻感觉到轻松凉快,快乐无比。

这种时刻也常常会成为每天辛苦劳作中的一种期待,一种幸福。我们常常会装满一壶清甜的泉水高兴的奔往下一个目地地,好像之前的疲劳都被清泉洗去,仿佛从清泉里得到了大自然的能量,又开始精神百倍的继续战斗了。还别说在这样的日子里,真的连喝水都感觉那么开心那么幸福,烈日下口干舌燥,有时候一壶水不够喝了,大家都会小心谨慎的保留最后一部分水给其它成员,虽然父母常吼我们,是不是只有在连一滴水都没有时我们才会感受到这也是一种爱的表达呢?

我们也需要分工合作去完成这些任务。从远到近,慢慢摘回来,出发时我们往远处走,觉得很远很累,也不知道多久能完成采摘,这是在远离我们的舒适区。当我们摘完远处的黄花,往近的地方靠近时,我们在向舒服区靠近,心中的希望告诉我们离胜利不远了,我们离家越来越近,越摘越少了。这时候我们就能在疲惫中保持清醒,在焦虑中找到平静,精神百倍的,加快动作,希望能够早点完成回家。

每天在完成远山最后一块地的时候我们的内心都充满了欢喜和喜悦,我们一家人会把最后一滴水喝完。跟旁边山上的人打招呼有说有笑开心的结束这一天。觉得今天心里的重担己经卸下了。欣喜不过3秒后,我们也将面临着下一个问题。

1-2百多斤的黄花菜我们怎么把它们从这么远的山上运回去呢?这也是我们一个最大的挑战。

爸爸要是在家,爸妈两人就能把这些黄花菜挑回去的,但爸爸不在家的时候担子自然全都得靠妈妈,妈妈自然是很强悍的,但也挑不起所有的黄花菜的,我们三个女儿就好像天生有力量,虽然知道这个任务很艰巨,但从未想过不可能。我们一定会尝试各种组合,各种方式。

妈妈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担到她的极限,先敢快速度的挑回家,再回来接剩余的担子。这种时候我们姐妹两平时再怎么吵闹打架,都会表现得特别努力团结及合作。我们姐妹两即使挑不动,我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接下这个担子。记忆里常听妈妈说起,姐姐从小就很懂事4-5岁就开始扛起肩上担子帮家里干重活了,所以压得人都长不高。

我们也渴望家里有哥哥,有其它亲人帮忙就可以像其他孩子不用做这么累。但这种时刻我们从未含糊或未犹豫过,我们不管自己能否担起,从没害怕过会被担子压垮。哪怕只能走一步,多走一步我们也会很想要尝试。

姐妹两也常常挑着重重的担子踉踉跄跄的踩空,或踩到松软的泥巴而摔下坡,然后一篓子的黄花菜就会倒出来,有时候我们也会想放声大哭,有时憋不住会哭出来,但擦干眼泪后,我们还是会很无奈的又把他们一根一根捡回到篓子里,再继续上路。

回家的路虽看似很遥远,很坚辛。但我们姐妹两仍然很开心的抢着担子,停停走走,走走停停,争着抢着一人担一程,每个人都想要自己能够担得更远,担得更久一点,这样对方就轻松一点。我们总会在对方的旁边不停的问,累了就停下来,让我来。对方总说,我还担得起,我再担一会。我们每个人都尽自己最大能耐撑最久撑最远。

每次肩上的担子挑不动的时候,我就会想起爸爸跟我说过的一句话。

我曾问爸爸:为什么你们挑着担子还走得那么快啊,我跑着追都追不到你呢?爸爸说:我挑着这么重的东西,只有走快一点,才能节省一些力气啊,快点到达就不用在路上背那么久了啊。(虽然我也不知道事情是否真的是为样,有没有理论依据,但我每次在路上遇到困难痛苦时都会告诉自己只要能够快一点到达我就早点解脱了)。

但挑担子对我来是很痛苦及很困难的一件事情,肩膀超级的痛,我受不了那个痛,但又想和姐姐分担,所以有时候她挑一部分我挑一部分。这时候我们都会想把对方的黄花菜多搬点到自己的篓子里。这样对方就可以轻松点,也不管自己是否真的搬得动。心里的自己总是告诉自己我可以的,我可以搬得动。我们尽可能忍耐撑最久最远,仿佛这时候我们都成了超人,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似的。

我们虽然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会说,不会表达,这可能就是我们最直接的表达爱的方式吧。我们姐妹两担重担常被路人看到,常被夸,说我们很能干,我们就好开心。每次要是别人跟我妈聊天说呀你有两个好女儿啊,她们真懂事,可以帮你干那么多活,真能干。看到邻村人用羡慕的眼光跟妈妈聊天赞赏我们时我们会觉得非常的自豪,我们觉得自己是妈妈了不起的孩子。

有时候我自己发明用脑袋顶一篓子或两篓子黄花菜回家。每次我能做到的时候就会非常得得意,觉得自己好了不起竟然能够担起这么多东西,好像如果你能战胜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你的心会不由自主的开心,我还常因自己力大而得意,常因自己的头能顶很重的东西而自豪。觉得自己怎么有这么好的头,真是铁头,难怪长大后学倒立那么快可能小时候就练过铁头功。

当然这黄花菜每日产量是变动的,但还是有个总规律的,从第一天起是很少的,慢慢一天天增多,一个月左右会达到一个量产高峰期,这样的高峰期会持续3-7天不等,然后开始慢慢下降。大概总周期在两个月左右。

产量最大的时候我们就算使出全力也无法将它们挑回来时,这时候我们就得请村里其他男生帮助,我们会找隔壁土地上的邻居帮助,请求他们帮助我们把最远地方的黄花菜分担一部分挑到某个顺路的位置,我们再从近处慢慢往回挑。邻居能帮我们分担一些那是很大的恩情了,这样的恩情通常大家会记在心里,等到农忙季节过后,我们会请吃饭,或者送些水果一些点心,或者就是在他们家需要帮助什么的时候也出上一份力。

我记得妈妈在某个雨季,生过一次病,爸爸不在家,我们家那么多农活,妈妈累得躺在床上,上吐下泻,农村只有一个医生,忙不过来的。

我就守在妈妈床边,看着妈妈憔悴的痛苦的在哭,再想象平时妈妈凶狠的样子,完全是两个人。虽然平时我总挨骂,有时候也讨厌妈妈,但在这种时候,我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我的心里也会突然难过起来。小时候己习惯上有大人的照顾,习惯上看着爸妈努力干活做事的样子,他们是那么强壮,他们似乎从来就没害怕过,从没畏惧过什么!我们有时候还会难过,会想偷懒,可爸妈总是顶起一片天,好像他们什么也不怕,也没什么可以打倒他们,而他们竟然也会生病,躺在床上的妈妈会不会死掉呢?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我会不会就无依无靠了,再也没人管我了,我好担心,也好害怕,我害怕要自己一个人面对一切,那我该怎么办呢。然后我就会边哭,边乖乖的守在床边听妈妈的安排。

不过妈妈没有病倒,隔天妈妈很快又会再次爬起床,继续干活,前一刻还痛苦的模样,下一刻妈妈就又可以像往常一样活跃起来了。才温柔了一会的妈妈,好像又开始像个指挥官,风火的做着事,大声的要喝着我们。然后大家很快就忘记了这些事。继续明天的到来。

每天的幸福也很简单,能早点回到家,能够比山里其它人更早完成今天任务,就会觉得自己很幸运,不用在太阳底下晒那么久了,我是先脱离痛苦的人。我们会为自己的这一点点小胜利感到开心。

摘完远方的黄花菜,我们的大任务完成了,心里的重担也如同卸下了大半,这时候通回到家通常是在12-2点左右,这取决于黄花的产量。在高温暴晒下,忙碌奔波了大半天,回到家里能喝到出门前高压锅熬好的绿豆粥,也是非常幸福满足的一件事情,在这种劳累又闷热的夏天,可能你会常常没什么胃口,但是这个粥绝对是百吃不厌。

每次回到家先把一锅粥放到井水上面放凉,加盐,或糖。一个解暑,又解渴还能填肚子的完美午餐就是我们一家人满足的时刻了。而且有时候可能会吃上一整个夏天绿豆粥,即使这样我也不会觉得腻,我们都很喜欢喝粥,喜欢这种饥饿疲惫后被这清甜和粥水填满的感觉。妈妈会喜欢在粥里加些盐或配一些腌菜,或一些剩菜,而我则百吃不腻的喜欢在粥里加很多的糖,甜甜的,咕隆咕隆我可以喝下好几碗。也许是生活太苦需要加糖。吃饱喝足,人开始犯困,坐在屋前凉块的地方销作休息还要继续,通常我们一刻也不敢休息,怕自己一歇脚就会不想起来了,可能醒那时黄花菜都凉了。(黄花菜都凉了,是我们老家的歇后语,意思就是来不及了)

我们身体是填饱了,好像还忘记了啥,对了还有家禽,我们还要趁这空闲时间迅速地把鸡鸭猪狗也喂一喂。然后争取早点把最后的任务完成。就是屋前,屋后,屋侧面山上离家最近的土地了,完成这些这才算真正的的完满,才能回到家真正的洗个澡换掉臭衣服放松的打瞌睡了。

如果爸妈在家爸妈摘屋后的大块的地,我和姐姐摘屋侧面小一点碎一点的地。这样会在2-3点左右完成,产量多的时候可能到下午4-5点,但4-5点这么晚还是会很少发生,除非那天有人生病,状态不佳,做事行动慢,或被一些什么给耽误。每天只要能够尽快的完成所有的黄花采摘,以最快速度脱离在户外暴晒的时间,觉得在家里其它一切苦活都好说。

虽说黄花菜是一天天重复着一样的事情,可心情每天确是不一样的。我也会有很多害怕的事情,以及有情绪的时候。

我怕鬼:小时候听农村的迷信鬼故事非常的多,大人们为了阻止我们玩水,常跟我们说某个地方有水鬼啊,哪里有什么怪鬼啊,等等,虽然我不信,但听多了还是会害怕啊。

你想啊每天4-5点出发,又没有灯,要穿山爬坡的。穿过草丛,和黄花地。每天我最怕的就是被分配到一块旁边有池塘的土地。因为大人们常跟我们讲说我们这里好多的的水鬼,水鬼就生活在这样的水里,穿着红衣服,或者是水猴子,他们会把小孩拖下水,力大无比,有时候连大人也会被拖下水淹死。水鬼会变成各种各样的人或东西。每想到这里我都觉得好惊悚,虽然我平时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还是会有些怕故事。所以我有点相信,又有点不相信,但是清晨山上又没有人,一个人在若大的山里,置身在这一片片的植物里,没人能看见我,我是那么渺小。可是周围野生动物的声音确时常响起,一会你听见周围草地有动静,有小动物奔跑声。心想会不会是儿狼啊,野狗啊,或者别的啊!它们会不会咬人,吃小孩啊。,有时候会听到奇怪的鸟叫,你也不知道是鸟叫,还是鬼叫。

天黑黑的什么也看不太清,只有害怕,所以我通常不敢去摘靠近水的那一行黄花菜。(黄花菜像茶园是一行一行排列的,我们摘完一行又一行,一来一去就能摘完两行。)我怕水鬼还有个原因我不会游泳,而且这不是我熟悉的地方,我不了解这块地方,我会害怕。我通常把接近水的那一排黄花菜留到最后,然后小心翼翼观察水面是否有动静,有时候突然水里有牛蛙大叫,我会吓得心蹦蹦跳,有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扑到水里溅起水花声,在山谷里都会有回音,有时候是鱼在水里跳跃。总之我非常的害怕。但有时候你必须每天面对这些,所以你就要想办法克服,所以有时候我就会等天有点亮再去,有时候我会自己跟自己内心对话,有时候我大声唱歌,有时候我也会对着山谷的声音吼一吼。吼很大。就这样总算熬到天亮后来发现什么也没发生,虚惊一场,总算又熬过了一天。有时候我也会在心里思考,这些水鬼长什么样子呢?为什么他们从来没出现呢?他们到底躲在哪里?我为什么要怕他们呢?我要怎么样才会不怕呢?不过这样的害怕,在我有狗狗之后就好了很多了,我们家的狗无敌聪明,无敌勇敢,每天再早出门有他在前面带路打前峰,我的胆子都要大一倍,仿佛儿儿狼来了我都不怕,而且农村里的人说了,狗是能看见鬼怪的,我家狗要是看见鬼怪一定会大叫,把他们吓走的。只要有野兽什么的,它会把他们追得跑好远好远,然后冒着一身湿露水回来。他在前面走,路上一切障碍都扫除了。

第二怕,就是怕蛇,怕虫子,没错,虽然我胆子大,很多动物或昆虫我都不怕我怕那种软软没骨头的虫子,那种软乎乎,毛绒绒的都会让我起鸡皮疙瘩,让我觉得恶心,害怕。因为他们总是爬在我要摘的黄花菜上,摘着摘着它们就成了我的阻碍,我害怕我的手会碰到他们,如果有时候你不留心碰到他们,他们的毛法或分泌的东西还真的很恶心,甚至有时候还会让你的皮肤起疹子奇养无比。

但有时候我被它们蜇怕了,我就需要面对我的害怕,我会停下活动,找个小树枝把它们弄下来,告诉自己我比它们强大,没什以可怕的。有可能只是玩弄一下虫子们就把它们放了不管了。像软软的虫子我就会把它们放在滚烫的石板上任它们自生自灭吧。有时候遇到讨厌一点的虫子玩够了会继续折磨一下它再把它们扔出去。再讨厌恐惧的有可能就把它们直接弄死,特别是大大的黑蚂蚁总爬到的身上来,令我非常的讨厌。我有时候真的很残忍会把它们戳断。再挖个坑把它们埋了。每次弄死它们后我就觉得踏实点了,但好像永远弄不完,每天都会有,一些地方多,有些地方少,我不得不去面对。

有时候杀多了这些虫子,我也会害怕,后悔。我怕我会遭到报应,毕竟它们还没伤害我,是我先伤了它们的。总觉得是不是有天在看着我在做着坏事,我会不会遭到报应,或者会不会因此就会总被盯咬呢?有时候玩了好久好久,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的黄花菜竟然还有那么多还不摘完,完全忘记我还有这么多活要干。

情绪上的问题也是常会有的。

有时候我和姐姐在一起摘,妈妈在别处,我和姐姐一起合作时,通常有两种状态。一种是非常积极和姐姐比赛,姐姐手快,我希望也摘得像她那么快,那么利索,我常期待能做到和姐姐一样好是不是就能得到认可人。

另一种状态是分心偷懒,各种耍赖懒,常跑到草丛里一躺就不想起了,但这样事情姐姐就干不完了,有时候把姐姐惹火了,会很生气地骂我,我脸皮很厚,要是不想动的时候不管你怎么教训怎么骂就像顽石。有时我也皮到和姐姐对骂,骂不过我就哭我闹,我有时候还折断黄花菜。但回到家后我就完蛋了。不过这种情况自有点懂事后就不会有了,我也不想挨骂,我还是希望妈妈对我好点不要总骂我,我也尽量做好点不要被骂,也知道任何人都很辛苦,分配的就应该要完成

偶尔也有情绪很糟糕的时候,当那天我心情不好心中的苦就会升起来。

为什么我会生在这里,要每天摘这鬼东西,即不好吃,又难摘?

那么多东西可以种,为什么不种点水果?

要是满山遍野都是水果又能吃、又能卖那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要把黄花菜种那么高害我摘不到?

你们真蠢要让我来摘黄花但为什么又每年都把黄花种那么高?

有时候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想干点什么来发泻一下。我踩死你踩死你,叫你让我摘,叫你这么难摘,我折断你,让你长这么高害我难摘。心想弄死一些就少摘一些了。但有时弄死之后又怕被大人们发现挨骂。或者良心发现觉得父母其实也很辛苦,他们也要摘很多,他们辛苦种下来是为了能有更多收获,我把它们弄死,他们的辛苦就白费了。

有时候摘着摘着也会伤心的哭起来了,觉得怎么这么苦啊,生活怎么这么难啊!为什么我会生长在这个家庭,为什么我要来摘黄花,为什么我就不能像其它小孩一样可以自由玩耍呢?越哭越难过,越哭越伤心。心你们都是一群蠢蛋,等我长大后我就不要种黄花菜,我发誓再也不要摘黄花了,我要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但我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自己出去,长大似乎是那么的遥远,我还要等那么的久,那么的久。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想啊想啊,好像什么也无法改变,只好把所有的气都收回来咽进肚子里等着长大再说吧,继续干活。

内心的自己会不停的劝告:哭有什么用呢?骂有什么用呢。没人会来同情你,可怜你,哄你。每个人都有自己忙不完的活要干,妈妈在忙着,姐姐也在忙着,谁有空来搭理你的情绪呢?你站在这里哭,站在这里骂,能改变什么呢?黄花菜一根也不会少,你照样要在当天完成的。今天哭完,明天还要继续这样的生活。那哭又有什么意义呢?擦干眼泪,知道生活还是要继续。

下午到家后,我们可能会休息一两小时,也可能还有其它家务,然我们必须在5-6点前把摘回来的所有黄花菜进行加工,否则它们全会自动开花,开花后的黄花菜加工后比烂烂的,或者晒得超干,卖价就不好了。

所以每天最后一道工作是把当天摘回来的黄花菜煮熟或药粉腌制两种加工手法。

在早期我们就是用蒸煮的方式加工叫(原菜)。煮的加工手法麻烦的地方就是,再大的锅也就只能蒸煮几十斤,必须得一盆又一盆的煮非常的麻烦。煮好后要放晾晒架上摊成一排排晾晒。第一天晚上就放在户外,我们会用一些塑料膜盖起来,防止下雨或起露水。第二天清晨在出门前掀开,再移出晾晒架上的黄花,改放在地上晒。

后来人们找到了捷径,改就都改用药粉腌制的加工方式叫(药菜)当天把黄花菜放在一个能容下几百斤黄花菜的大朔料袋子,一层层铺上药粉腌制一晚上,省了不少事情,但是这种加工方式就非常有隐患,里面有很多硫磺,对身体是非常有害的,以前我们的每个房子只要装过这些黄花菜都会被这些药粉,及腌制的水分浸坏掉。它会腐噬掉一切东西。有了药粉更加省事,而且黄花菜着色也更好看,所以慢慢人们舍去了原菜加工手法,全部变成了药菜。但每个人家里在空闲时还是会做一部分原菜留着自己吃,或者送人。或用来卖不同价格。

这样的一天劳作才算真正完成了。然后日复一日日重复,第二天会再多一些程序。

第二天:在4-5点左右或者更3点多把第一天摘的黄花菜从晾晒架上取出来,换到干净平整的水泥地上晾晒,如果家里没水泥地,那么随便在村子找个平坦的地方铺上一层塑料膜晾晒也行,把第一天摘的黄花菜晾晒完成后才可以放心的出门,(这还不包括下雨天的因素)

第三天:早上需要晾晒第一天的黄花菜,第二天的黄花菜,而且不能混合,它们的干湿程度不同需要分开摊晒的。完成这所有的晾晒工作,及其它家务我们才能出门采摘之后同样的活动。下午太阳下山后我们要收拾起所有黄花菜,然后第一天的黄花菜己经可以打包保存了,不需要晒了。如此重复。

但碰上下雨不仅仅采摘变得麻烦,就连晾晒工作都变得棘手,家里会重复累积很多存货。如果连续下雨,你想象一下:第一天的黄花菜堆放在家里,需要三天才能晾干,第二天的堆放在家里也需要三天,家里不但没有那么多工具,还没那么宽的面积晾晒,这些黄花随时面临发霉腐烂,这可是我们辛苦一根一根摘回来的。

在雨季天,我们通常都是手忙脚乱,很多家庭都有老人在家帮忙打理一些轻松家务的。而我们从小就没爷爷和奶奶,自然什么事情都需要靠自己的。常常在山里摘黄花摘到一半,看到天空快要下雨时,我们就需要丢下手头一切工作,以最快速度飞奔回家收拾晾晒在外面的黄花菜。也有不准的时候,你飞奔回去,没下雨,然后你又要回到山上继续摘黄花奔来跑去误工,又误事。一年总会有那么几天我们是无法控制的,黄花菜被淋湿后,堆积过一两天就会发霉。

但多数时候幸运我们村里一位陈伯母非常的热心,她会在帮子女帮忙看护之余也会帮助其它邻里搭把手,也许是看看家禽动物,或者下雨帮助盖黄花菜,尽能力保住这些黄花菜不要全被雨水毁灭。

以前不理解农村里为什么要砌超级大房子,可能这也是爸妈为什么在深圳打工挣了钱后要在农村建一个最大房子的原因吧,有很宽很宽的地方可以晾晒农作啊。。有时候家里会堆积一天又一天的黄花菜,这种时候每天就是手忙脚乱,处理了这一批又要倒腾那一批,好不容易有点太阳全搬出去晒,等会又下雨了我们又要匆匆把它们收回来。这时候挨骂的时候就很多了,因为妈妈一个人忙东忙西非常的累,脾气也就没那么好了。

摘黄花菜就是一项高强度有季节性,有时效性的劳作,不管刮风下雨还是烈日当空,不管你生病还是受伤,不管你的男女还是老少,只要你还能动你都需要尽自己最大努力和决心,风雨无阻的进行。

遇上高温炎热的天气,通常你都会感觉自己被放在蒸笼里,热得喘不过气来的,晒得两眼发光,头脑冒黑。每夏天都会听到某个地方谁谁中暑倒在土里晕过去了,谁谁谁过劳死了。有人中暑了,不过好像在这种农忙的季节我从未生过病,除了我想装病偷懒。虽然常年在炎日下暴晒,但我好像从来不知道中暑是什么感觉。

Mermaidyog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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