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萱草情

萱草生堂阶,

游子行天涯;

慈母倚堂门,

不见萱草花。

--唐?孟郊

又是一年浅夏暮春,在江边的一边草地上,看到一片盛开的萱草花,尽管它的花朵不那么鲜艳夺目,但我还是远远地便闻到萱草那淡淡的独特的花香。

眼前的这片萱草让我的思绪一下子飞回到儿时的故乡。那时候,家门口,房前屋后,到处都被萱草围绕着,可那时,压根儿不知道它的名字叫萱草,更不知晓它还有一个美丽诗意的名称叫忘忧草,只是清楚地闻到它的芳香,悠悠地弥漫在我的整个童年。

在家中,我是长女,我比弟弟整整大出十来岁,那一年的春夏之交,我看见十月怀胎的母亲,即便是身体有些臃肿累赘,即便是行动再怎样不灵便,她依然坚持去田间劳作。在我经常放学归来的小路上,在开满萱草花的田埂旁边,在散着萱草淡淡清香的广袤田野上,总能看见母亲怀抱着那些花朵,依偎着那些花朵,仍旧满心欢喜地劳作着,脸上挂着微笑。从那一刻,我发现并坚信,母亲是这世上最美的人。慈爱、善良、坚韧、勤劳。是呀!在这个世界上,心甘情愿地为孩子付出,而不求丝毫回报的、唯一的那个人,便是母亲。

我相信,每一个女子,都是这世间最美丽的仙子,都是上帝缔造给世间的仙女。她们美丽、飘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高傲、超凡。然而,当女子要放下她的美丽她的仙子模样,要踏踏实实的过人间烟火日子,要一日三餐去亲手做,要洗衣要劳作,要粗茶淡饭,要紧衣缩食,要一把屎一把尿地来抚养孩子……

当她决定,要一个孩子,要一个与她息息相关的生命之时---可能,母亲会想到以自己的大命来换小命;可能,母亲会意识到,她从此便要更加的辛苦与操劳;可能,母亲会明白,从此要拼命要加倍劳碌,甚至要吃尽从前未曾尝过的苦难。

是的,母亲什么都想到了。可是,母亲没有犹疑,没有拒绝一个生命的到来。母亲对一个新生命,对一个与之有着血缘的小生命,充满着期望与自豪。

看着萱草,想到母亲,忽然间,脑海中飘出《诗经?卫风》中的诗句:“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便我心痗”。诗句大意是说女主人公听说忘忧草可以让人忘记忧愁和烦恼,就在丈夫临出征走的那一天,在墙角的树荫下种了一株株的忘忧草,自那以后,每天都佩戴在自己头上,尽管如此,也毫无用处,始终不能停止对征战沙场的丈夫的思念,只能心里默默的祈求丈夫平安归来,哪怕是相思成病,也在所不惜。表达的是女子对丈夫的思念已经到了如痴如醉、如痴如狂的程度。是呀,爱而不能相见,只能背靠着秋树,对着空落的天空喃喃倾诉。如此,长久朝想暮思,竟生出爱的病症来,这是古来痴情的模样。诗中的“谖草”,就是萱草,就是忘忧草。它还有个更普通更平常的名字---金针,人们又叫它黄花菜儿。

然而,我想,无论怎么叫,无论怎么思量,怎样反复品味、咂摸。那样的一种温暖,会直抵心灵,那一种爱意,会直达周身。

其实,关于对这诗句的解读说是一个女子在痴痴相思,是可以的;说是一个母亲的深深牵挂,想念身在异乡的孩子,也是很贴切的。

此种思念与相思,无论是应对古代的伦常戒律,还是今时欲望浮泛的道德影子。这种情态,总会情不自禁地让人感动,让人遐想、慨叹。因为,爱着的人总比无爱的人,要来的幸福。痴情的人总要比在爱海里,飘忽不定的人,来的更为安妥自然。更是因为,有人爱,总比无人爱,来得干脆直接;有人念,总比无人可思可念,来得甘畅淋漓。

如今,再次读起“焉得谖草,言树之背”,诗中的“谖”解释为忘忧之意时,让我坚定了萱草本生来就是爱之花朵。它是为爱而生的,是爱人的爱,友人的爱,亲人的爱,更是母亲的爱。

想想,当我们的母亲怀我们在怀中之时,母亲的脸庞泛着的无限幸福与欢乐;当母亲牵着我们的小手在细碎石子路上行走时,母亲的眼中露出甜蜜的光芒与骄傲。当母亲目送我们去读书、去工作,看着我们一天天长大,母亲又是多么的幸福与快乐。

想一想我们的母亲,她们也曾经年轻,也如仙子一般的美丽,她们有白皙的皮肤,她们的黑发也似瀑布飘逸。可是,当她决定要一个孩子时,母亲早已将曾经的美丽与安逸完全抛弃掉。不再怕脏不再怕累,不再怕苦怕难。她们起早贪黑,风里雨里。十指变粗燥了,脸儿变得黝黑、黧黑,身段不再袅娜,步态越来越蹒跚,容颜越来越衰老。

尽管如此,当孩子来到她的身边时,她满心满眼里只有孩子,只有家。她一心一意地起早贪黑,只为孩子,只为那个有了孩子的家,忙忙碌碌,不知疲倦。母亲用她全部的爱,来爱自己的孩子,用她整个生命来爱,来呵护自己的孩子。

我想,我终究是与萱草是无法分割,也无法割舍的。很小时候,就与萱草相陪伴了。那时,弟弟、妹妹尚未出生,母亲每天都去田间劳作,非常忙碌,母亲就将我留在家里,或送到外婆家。每一次离开,母亲都会一步三回头,万千不舍。每一次母亲都会说:“听话啊,回来给你采花朵。”

说来也真是如此,几乎每天母亲都会从田间地头采一束萱草花回来。我别提有多喜欢了,就将那些花儿随意地插在家里大大小小的瓶中,或是分给其他的小伙伴,那幸福的滋味至今在心头荡漾。春天里,夕阳西下,母亲劳作一天回到家,坐在院子门口,竹篮里一篮子黄黄的花菜,泛着金辉。母亲一边摘着花菜,一边给我讲着各种古老的故事,晚霞映在母亲的脸上,与那些萱草花儿相辉映,如此美丽、如此慈祥,至今早已深深地定格在了记忆的深处,愈久弥香。

不由得想起孟郊的诗:“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倚堂门,不见萱草花。”人生最幸福的就是孩提时,绕在父母膝下,天真烂漫,无忧无虑之时。

然而,日月如梭,斗转星移。一天天,一年年,母亲渐渐老下去了,容颜衰老,白发染鬓角,也不再如我孩提时的那般耳聪目明。可是,母亲却记着儿女各自喜欢吃的食物,记着孩子们各自喜欢的衣物,记着每一个孩儿的乳名,会情不自禁地喊出孩子的乳名,会在恍惚间看到孩子回到了家。母亲会在那么多嘈杂的声音中辨别出自己儿女的笑声、说话声,会在黄昏的路口,一眼认出很久未归的儿女的身影。

知儿莫如母,儿的一举一动,无时无刻不牵扯着母亲的心。正是那句:儿行千里母担忧,道出多少慈母牵肠挂肚思儿念儿的心声啊。

不禁地,又想起烂熟在心底的孟郊的那首《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字字句句,无不透射出慈母对儿女的牵挂与无私付出,而那句泛着温暖的寸草心,指的也是萱草花。

萱草花,如今,在国人的心中早已是母亲的代名词,萱草业已成为中国的母亲花。

哦,母亲花,多么温暖,多么美丽,痛彻心扉。似冬季的缕缕阳光,似三月淅淅的细雨,似雨露,似朝晖,似天地。无私伟大,充满温暖与慈爱。

萱草,你是那么的普通,你是那么的平白无华,喜欢你丛生的剑叶和你奔放的花朵。一朵朵,一丛丛,雪青的,鹅黄的,粉红的……不是单纯的颜色使我产生联想,而是从中感受出几千年的爱,沉浮在阳光和烟尘中间,感受出人心上背负的忧郁和一点痴迷的坚定的目光,这是最周全的爱的光芒,是一个充满无私伟大母爱的灿烂世界。

萱草,每每想起你,我心里充满着无比的亲切与温暖,我会不断感恩母亲的养育与抚养。

幽幽萱草,悠悠情意。愿天下的儿女懂得感恩、惜福;懂得母亲,并将自然之坚韧、柔和宽博连接于神圣的母性;加快回家的步伐,早早地献给我们的母亲一束萱草花吧,不要等到只能发出“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与感慨;安安心心的回到母亲身边,给不再年轻、不再健康的暮年的母亲一个安暖的陪伴和幸福的晚年。

作者: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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